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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者按】

　　今年是“紅山文化”命名70周年，紅山文化積石冢最新考古成果也于近日首次向社會公布。

　　紅山文化反映的一體多面、兼收并蓄的文化特質(zhì)，奠定的龍圖騰、玉為尊的文化傳統(tǒng)，形成的天人合一、尊祖崇宇的宇宙觀和社會觀，已經(jīng)構(gòu)成了中華文明的有機質(zhì)。紅山文化的形成、發(fā)展、變遷及其后續(xù)影響，是中華文明起源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為中華文明多元一體的形成與演變提供了重要線索。

　　近日，“中華文明的璀璨星辰‘紅山文化’命名70周年研討會”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赤峰市召開。研討會上，赤峰市敖漢旗元寶山紅山文化積石冢的最新考古成果首次向社會公布。

　　在滿天星斗般的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中，紅山文化作為其中璀璨的一顆，再次受到人們的熱切關(guān)注。

　　“鳥居龍藏”之地

　　最早發(fā)現(xiàn)紅山文化的是一個叫鳥居龍藏的日本人。1906年，喀喇沁旗王府邀請了一名日本人來擔任崇正學堂的教習，此人便是鳥居龍藏。相比于教書，鳥居龍藏更熱衷于做考古調(diào)查。

　　最初，老百姓在紅山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古代遺跡和遺物，鳥居龍藏得到消息后，循著線索來到紅山，調(diào)查了附近的文化遺址，好在他主要是采集標本，并未進行挖掘。后來，鳥居龍藏將其當年的調(diào)查資料整理成書，寫成《蒙古旅行》一書出版，書中第一次介紹到了紅山文化的遺跡。

　　有意思的是，紅山文化中，玉豬龍、C形龍和玉鳥等都是比較知名的玉器，可以說紅山文化遺址確實是“鳥居龍藏”的地方，巧合的是，它又被一個叫鳥居龍藏的人發(fā)現(xiàn)，可謂在發(fā)現(xiàn)之初就帶有了一絲神秘色彩。

紅山文化C形龍。中國國家博物館藏

　　后來的法國人桑志華、瑞典人安特生、日本人濱田耕作等都曾探訪過紅山文化的遺址，其中桑志華采集的許多紅山遺物，曾收藏于他創(chuàng)辦的北疆博物院，也就是如今天津自然博物館的前身。這些調(diào)查的目的并不全是為了考古研究，但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西方學者對于中國北方古人類文明的錯誤認知。

　　第一位關(guān)注紅山文化的中國學者是考古學家梁思永先生，他是近代名人梁啟超之子。梁思永在美國讀書時就看到西方學者發(fā)表的紅山文化的考古資料，回國后不久，就進入赤峰進行考古調(diào)查，并發(fā)表了相關(guān)的調(diào)查報告。

　　1955年考古學家尹達出版了《新石器時代》一書，書中的文章《關(guān)于赤峰紅山后的新石器時代遺址》首次提出了“紅山文化”的命名。這是繼仰韶文化和龍山文化之后，我國再次命名的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掀開了紅山文化研究的新篇章。

　　自紅山文化的命名至今，伴隨著牛河梁、興隆溝、魏家窩鋪和近年來剛發(fā)掘的敖漢旗元寶山等一系列重要遺址的發(fā)掘和調(diào)查，紅山文化的考古學面貌日漸清晰：它距今6500年至5000年，主要分布在以西遼河流域為中心的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東南部和遼寧省西部地區(qū)，是以玉器為主要文化符號的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

紅山文化玉鳥。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博物館藏

　　龍圖騰 玉為尊

　　據(jù)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文物考古研究院孫金松院長介紹：“（赤峰市敖漢旗元寶山紅山文化積石冢）M15出土的玉龍是目前考古發(fā)掘出土中體量最大的一件。”“M”在考古學中是墓葬的簡稱，M15出土的玉龍造型是紅山文化玉器最有代表性的器形——玉豬龍，這類玉器一般整體呈一卷曲的動物形象，首尾相接處有一缺口。古代有“滿者為環(huán)，缺者玦”的說法，玉豬龍因呈C形，有缺，故又名玉獸玦。

　　玉豬龍一般被認為是最早的龍圖騰的雛形，它口吻較長，肥首大耳，雙圓睛，鼻端前突，與豬的形象極為相像。漢字“家”的下面是“豕”，即豬的意思，豬是先民最先馴化的六畜之一，也是家庭財富的重要象征。“冢”為墓葬的意思，是人們死后的居所，其下面的“豖”也與豬相關(guān)，意為豬絆腳難行的樣子。紅山先民在墓中放置玉豬龍等隨葬品，可能希冀死后仍能享受生前富足的生活。也有人認為玉豬龍像是一個“胚胎”，代表著生命的起點，紅山文化的先民將其放在墓葬中，靠近逝去的軀體，表現(xiàn)的是生命輪回，逝者希冀回到生命的起點得以重生。

紅山文化玉豬龍。遼寧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

　　另外，玉豬龍又有“玉熊龍”的稱呼，玉豬龍的圓耳大眼確實也與熊的有些相像。從紅山文化的主要分布區(qū)域遼西、內(nèi)蒙古東部等地來看，這里是黑熊、棕熊等熊類動物的活動區(qū)。因著萬物有靈的觀念，先民們對熊的崇拜在文獻中多有記載，像“三皇五帝”中黃帝的部落就為有熊氏，《淮南子》中記有大禹治水時，曾化身為熊開鑿大山，其妻子涂山氏看到后變身為石頭。這些記載中雖包含有傳說的成分，但早期先民崇拜體格健壯、勇猛有力的熊并將其作為圖騰卻是可信的，所以玉豬龍也有可能描繪的是熊的形象。

　　1971年春，赤峰市翁牛特旗的農(nóng)民張鳳祥在整理土地時，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粘著土的“勾子”，這件勾子就是后來享譽世界的紅山文化C形龍，現(xiàn)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被譽為“中華第一龍”。C形龍外形與玉豬龍有著諸多相似，都為C形，且都有用于懸掛的穿孔，只是相比于玉豬龍，體型更為修長。根據(jù)器物的演變規(guī)律來推測，C形龍可能是在“玉豬龍”的基礎上進行藝術(shù)加工演化而來。

　　C形龍軀體似蛇，梭形的長眼凸出，吻部長而前凸，已顯示出成熟龍形的諸多元素，尤其是脊背還附有飄逸的長鬃。C形龍代表了紅山文化先民高超的制玉技能，作為國寶級文物已被列入“第三批禁止出境展覽文物目錄”，華夏銀行標識中的龍形便源于此。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玉器是紅山文化最大的標識，新石器時代玉器多是就地取材，以前大家都認為紅山文化的玉器是岫巖所產(chǎn)的蛇紋石玉，也即人們常說的岫巖玉。岫巖玉是中國四大名玉之一，因產(chǎn)量較大，較之和田玉等，在四大名玉中屬于相對比較便宜的玉種。近年來，隨著玉器科技檢測的發(fā)展，發(fā)現(xiàn)紅山文化的玉器其實以透閃石質(zhì)軟玉為主，只有個別是蛇紋石玉，像民間常說的“河磨玉”“老玉”，正是岫巖的透閃石質(zhì)的軟玉，也是制作紅山玉器的主要原料。此外，在遼寧的寬甸或細玉溝等地也有透閃石質(zhì)的軟玉產(chǎn)出，可能都是紅山文化的玉料取材地。

　　紅山文化玉材的色調(diào)多以偏黃綠居多，質(zhì)地均勻，具有一定半透明度，雕刻技法有浮雕也有圓雕。從玉器類別來看，有玉環(huán)、玉璧等裝飾類玉器；玉豬龍、C形龍、玉鳥、龜和蠶等動物類玉器；斧、鉞、棒等工具類玉器；少量的人物類玉器以及勾云形佩、箍形器等特殊類玉器。

　　除了玉豬龍、C形龍外，箍形器、勾云形佩等也是紅山文化比較有特色的玉器。其中的箍形器又名馬蹄形器，其功用眾說紛紜，有說法認為是束發(fā)的發(fā)箍或護臂，但從其中空的尺寸來看，做發(fā)箍太大，做護臂又太小。還有說法認為箍形器與玉豬龍的胚胎說類似，是女性分娩的器官，也是表現(xiàn)希冀生命輪回，逝后重生的觀念。另外還有一種比較可信的觀點，認為箍形器是戴在頭上的冠飾，像同為新石器時代的石家河文化中就有不少帶冠飾的玉雕人像，在講究禮制的古代中國，冠飾從新石器時代一直到歷史時期都極為常見。

紅山文化勾云形器。內(nèi)蒙古巴林右旗博物館藏

　　在新石器時代，尚未有金屬工具，不禁讓人發(fā)問：紅山文化的先民如何將玉料做成精美玉器？正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其實運用一些較之軟玉更為堅硬的瑪瑙、玉髓等就可以琢玉，只是這種“琢”與“磨”需要耗費的時間和心力是難以想象的。除了他山之石的琢制，從紅山文化玉器殘留的加工痕跡來看，還有線切割工藝、桯鉆（實心棍狀的鉆）和管鉆（空心管狀的鉆）工藝等，像玉箍形器的掏膛和勾云形玉佩的鏤空就是先用桯鉆或管鉆鉆出一些小洞，再將線放入洞中拉扯切割，不少玉箍形器的內(nèi)部還留有明顯的線切割拉過的痕跡。玉器經(jīng)過加工后，一般還要用獸皮等通體拋光，拋過的玉器表面才會光潔圓潤。

　　這些數(shù)千年前琢制的紅山文化玉器，以今天的審美眼光來看，依舊是情趣盎然，寓意無窮。它們承載著歷史的痕跡，仍在講述著紅山文化先民們的故事。

原標題：神秘“紅山文化” 情趣盎然 玉意無窮